死时,我与自己母校的研究室不辞而别,放弃了那里的讲师职位,所以对我来说,这第一封信不啻是重旧业的最后一次机会。另一方面,鹰四既变卖了房产和土地,又未给我留下钱,那么可以肯定,我迟早非得选定一个职业不可。毋宁说,讲师的职位是最为理想的。因此,我一直犹豫不决。妻是从对方的促电报上知这两件事的,也便再不同我谈起新职位了。
下午,阿仁的大儿躲着默不作声的妻,悄悄站到土间里来。他报告:
“真的,换了阿鹰,他倒会上把这工作接下来的。这样看来,阿,像你这人,遇到一可能需要冒险一试的工作,真的连积极的选择都不来。只好等人家接受那份工作,克服了危险,消除了疲劳,写书来,由你翻译,这才是你的工作吧!”
“要是你喜去非洲,不妨就去吧,阿。”听了她这轻松的话,我立刻预到这新工作会有大量令人不快的困难,随即把她了回去。
于是,在我陷了对新职位的思虑之时,妻像脚上系着重锤的木偶一般呆呆地坐在炉旁,在晦暗之中,除了妻和我之外,在上房里,再也没有人能和我们讲上几句话了。这些天,妻也会常常突然落的沉默里,从与我对话的圈里逃得远远的,对我的话睬也不睬。鹰四死后,妻一时间重新陷人了酩酊大醉之中。然而没过多久,她却自己努力把剩下的酒瓶全都收拾到了世田和里去了,然后,除了吃饭睡觉,她便正襟危坐,双手护住小腹,睛半开半闭,一声不响地捱时度日。妻倒是劝过我去非洲,可那也不过是对一个陌生人的选择所行的一客观评价罢了。而今,在妻的意识当中,我已经引不起任何鲜明的影像。诚然,在我的意识里妻的形象也全然相同。
“超级市场的天皇,带着五个小伙,走到桥这边来了!”
“可是,比起在大学里教英语,这或许能让你发现一新生活呢,阿。”
“阿鹰不在了,我只好和阿桃两个人生活下去了。我要和阿桃结婚。我们俩都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了吧?我想到哪儿找个汽车修理厂,阿桃可以到咖啡店招待,我们两人会生活下去的。以后,我还想开个加油站呢。大故障也能排除,还能提供吃饭的地方。阿鹰在国见过这加油站,他劝我也开这么一个。现在阿鹰死了,要是我和阿桃不一起的话,我们就靠不上别人了!”
妻兀自把对局外人品论足的冷静观察力,发挥在自己的丈夫上。听了她的话,我很觉得沮丧:没准真是这样呢。我要放弃自己的新生活和草庐,去选择哪个学生也不想听、若不是隔几周停一次课就会遭学生痛恨的英文课讲师!而且和鹰四在纽约见过的那个研究杜威的门徒们的学问家一样孑然一(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理由把婚姻继续下去了),满稀脏、被学生冠以“耗”的绰号受到嘲。我就要开始这样一一成不变的生活去面对衰老和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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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阿鹰的话,他准会上就去,并且能得到一新生活。阿桃说,阿鹰还特意把人主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些非洲捕象的人上。一旦所有城市的动园叫战争毁灭净,最先去非洲腹地抓象的那个人,恐怕就是阿鹰幻想的人类先生吧!”
鹰四在自杀时,把袋里剩下的纸币和币全放在了一个信封里。他把信封收桌的屉,怕自己的血脏它,还写明留给星男和桃。鹰四的葬礼一过(把他葬我家墓地的最后一块空地时,S兄的遗骨也一并了葬),星男就拒绝了山脚青年们的帮助,独自开起那辆雪铁龙,让桃坐在助手席上,径自沿着泥泞的路,小心翼翼地向便桥的对面开走了。临行之前,星男向我和妻饯行,桃站在他的边,一片柔顺恬静,不断着附和星男的话。
我和妻没有搭乘他们的雪铁龙离开洼地到海滨小城。说起来,那时我正在冒发烧,整整三个星期,手心上如同长了一层乎乎塌塌的海绵,疲乏得一张纸怕都拿不起来。等我恢复了健康,妻却已经受不了长时间的旅行了。实际上,她经常觉到恶心和贫血。我自然猜了她在心理上准备、在上期待的东西。然而,我已无意与她谈这件事了。无论对我来说,还是对妻来说,这都关系到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翻译负责人?那可不光些文件,还免不了要指挥土著的力工和建筑工人吧。我用我会的那儿可怜的斯瓦希里语叫:“快走!快走!”我一面有气无力地说话,一面郁郁地幻想:那非洲的树木如钢铁,岩石得超过了钻石,它们会砸在我的太上、颧骨上、甚至失明的睛上,让我血如注,再染上重度疟疾。于是,我发着烧,疲惫地横躺在的地上,对不屈不挠的动学家的激励恶痛绝,还得用斯瓦希里语大叫:明天就得发!
山脚的村民全然没有想到,超级市场的天皇竟会带一群暴徒闯山脚。还在积雪初的时候,那超级市场的天皇便通过他的代理人,把“暴动”引发的一切复杂问题用最为简捷的方式解决掉了。他让最先开到山脚的大卡车装满货,把市场重新运营了起来。至于遭抢的商品,他不要求赔偿,也未向警察报告。而年轻的住持和海胆一样的青年推的那项由山脚富人共同资连带损失一同收买超级市场的计划则被一脚踢开了。还有传言说,还没有正式地向超级市场的天皇提过这项要求。鹰四刚死,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