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没什么可争的,就是你们小红班唱。”杜风龄将目光又挪回镜上,用手心里的胭脂搓红了脸。一片凛冽神采被虚浮繁华取代,倒让飞娘透过气来。
第一日的堂会还未开唱,飞娘便见着了这位桐州赫赫有名的杜风龄。那样清澈的眉,飘飞鬓,竟是不用勾画,便神采飞扬到极致,在铜镜前转过眸来,清凌凌看了飞娘一。“想必是韩老板。”杜风龄笑“连拼班也介意,怎么大驾亲自到了。”
“哦。”邹福祥忙耷拉了,低就走。李师爷这才换了脸,对飞娘:“韩老板,老太太刚才也在楼上看,极喜蔻官儿,夜里家宴,还要蔻官儿再唱几曲。韩老板记得让蔻官儿卸了行,早早跟了婆们去。”
“都当这丫是台,坏了她,邹老板莫见笑。”飞娘说话间,女孩们都避瘟神般回了小红班的屋。那邹福祥自觉无趣,讪讪:“哪里,韩老板教徒弟是极严的,这个行内人谁不知?”李师爷不耐烦,沉下脸来对邹福祥:“下面就唱你们的《翠屏山》,你却怎么在这里啰唣?”
蔻儿素不喜与外人纠缠,微微蹙眉,尚未答话,便见飞娘陪李师爷说着话,腾云驾雾般来了。“妈妈又吃烟。”蔻儿拿袖当空扇着,嗔了一句急急躲了去。
“风人?”飞娘闻言失笑“戏一个,风些什么?那刘恒宇的姨太太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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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娘怔了怔,旋即:“戏牌下来了,两家都预备了《思凡》,来问你们邹老板,这戏你们唱啊,还是我们唱。”她话说到最后,才渐渐利,此时甩亮了火引,又扑簌簌起烟来。
饱读诗书,却因父母都是优伶,贱籍难销,不得仕,一个人飘零梨园,很有些玩世不恭的脾气。他仪表俊,诗词也,的都是官宦弟的圈,也算是桐州地面上的风人。
听得楼上一声“赏!”,台上叮叮当当下雹般,铜钱响成一片。蔻儿自持当家正旦的份,只是在台上盈盈作福,自有垂髫的小师妹们一窝蜂上来捡。楼下的爷儿们看着直笑,蔻儿便趁闪至台后去了。
闹哄哄一院的人,爷儿们喝着茶,吃着心,摇着扇聊天。过门一起,蔻儿整了整衣裳,才向着韩自在嫣然一笑,却见把着上场门的飞娘正闭着嘴冷笑,连忙低迈。一缁衣,却越发显得蔻儿眉目如画,虚华戏台上一枝仙似的扶扶摇摇立着,才一句“昔日有个目莲僧”,便似中雨丝拂过,让人们叫了个“好”字,整肃了神,捺了喧哗,仰观看。这一支诵真个是呢呢喃喃,柔百转。这一刻,人人都蔻儿秀丽间透的清音,定是带着馨香的了,缠绵绕梁脉脉穿云而去之后,自己的臆间竟还是芬芳甘的。到最后蔻儿这下里唱的是“快活杀了我”,戏台下,谁又不是怅然若失。
“饶了蔻儿吧。”韩自在缠在飞娘边“少让她抛面不就行了。”飞娘嗔:“那这戏还唱么?我替她唱?亲抛面你就不在乎了?”韩自在大笑:“你?人老珠黄,我放心着呢。”
小红班的女孩儿纷纷上来乏,那邹福祥却也笑呵呵迎上来:“早就耳闻小红班的戏了得,今日听了蔻官儿这一,果然名不虚传。”
“也是唱堂会的时候让刘恒宇相中的。这个刘恒宇是了名的贪财好,一个二品大员开,你让一个戏班怎么回绝?他女儿两年前嫁刘府为妾,邹福祥因此收了不少好。”“呸!”飞娘啐了一“卖了女儿罢了。要我和这人拼班……”她戳了韩自在脑门一下“你这小东西也不是好人,说这话来!平日里虽见了蔻儿便眉笑,若刘恒宇开要蔻儿,料你一样舍得。我可不会哭着喊着留她,只拿着银换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