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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李广列传(2/2)

初,广之从弟李蔡与广俱事孝文帝。景帝时,蔡积功劳至二千石。孝武帝时,至代相。以元朔五年为轻车将军。从大将军击右贤王,有功中率,封为乐安侯。元狩二年中,代公孙弘为丞相。蔡人在下中,名声广下甚远,然广不得爵邑,官不过九卿,而蔡为列侯,位至三公。诸广之军吏及士卒或取封侯。广尝与望气王朔燕语曰:“自击匈而广未尝不在其中,而诸校尉以下,才能不及中人,然以击胡军功取侯者数十人,而广不为后人,然无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何也?岂吾相不当侯邪?且固命也?”朔曰:“将军自念,岂尝有所恨乎?”广曰:“吾尝为陇西守,羌尝反,吾诱而降,降者八百余人,吾诈而同日杀之。至今大恨独此耳。”朔曰:“祸莫大于杀已降,此乃将军所以不得侯者也。”

太史公曰:《传》曰“其正,不令而行,其不正,虽令不从”其李将军之谓也?余睹李将军悛悛如鄙人,不能辞。及死之日,天下知与不知,皆为尽哀。彼其忠实心诚信于士大夫也!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也。

至莫府,广谓其麾下曰:“广结发与匈大小七十余战,今幸从大将军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又徙广行回远,而又迷失,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遂引刀自刭。广军士大夫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而右将军独下吏,当死,赎为庶人。

广既从大将军青击匈,既,青捕虏知单于所居,乃自以兵走之,而令广并于右将军军。东少回远,而大军行草少,其势不屯行。广自请曰:“臣为前将军,今大将军乃徙令臣,且臣结发而与匈战,今乃一得当单于,臣愿居前,先死单于。”大将军青亦受上诫,以为李广老,数奇,毋令当单于,恐不得所。而是时公孙敖新失侯,为中将军从大将军,大将军亦使敖与俱当单于,故徙前将军广。广时知之,固自辞于大将军。大将军不听,令长史封书与广之莫府。曰:“急诣,如书。”广不谢大将军而起行,意甚愠怒而就,引兵与右将军其合军。军亡导,或失,后大将军。大将军与单于接战,单于遁走,弗能得而还。南绝幕,遇前将军、右将军。广已见大将军,还军。大将军使长史持糒醪遗广,因问广、其失状,青上书报天军曲折。广未对,大将军使长史急责广之幕府对簿。广曰:“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吾今自上簿。”

单于既得陵,素闻其家声,及战又壮,乃以其女妻陵而贵之。汉闻,族陵母妻。自是之后,李氏名败,而陇西之士居门下者皆用为耻焉。

李陵既壮,选为建章监,监诸骑。善士卒。天以为李氏世将,而使将八百骑。尝二千余里,过居延视地形,无所见虏而还。拜为骑都尉,将丹楚人五千人,教酒泉、张掖以屯卫胡,数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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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围广,广军士皆恐,广乃使其敢往驰之。敢独与数十骑驰,直贯胡骑,其左右而还,告广曰:“虏易与耳!”军士乃安。广为圜陈外向,胡急击之,矢下如雨。汉兵死者过半,汉矢且尽。广乃令士持满毋发,而广自以大黄其裨将杀数人,胡虏益解。会日暮,吏士皆无人,而广意气自如,益治军。军中自是服其勇也。明日,复力战,而博望侯军亦至,匈军乃解去。汉军罢,弗能追。是时广军几没,罢归。汉法,博望侯留迟后期,当死,赎为庶人。广军功自当,无赏。

后二岁,大将军、骠骑将军大击匈,广数自请行,天以为老,弗许,良久乃许之,以为前将军。是岁,元狩四年也。

天汉二年秋,贰师将军李广利将三万骑击匈右贤王于祁连天山,而使陵将其士步兵五千人居延北可千余里,以分匈兵,毋令专走贰师也。陵既至期还,而单于以兵八万围击陵军。陵军五千人,兵矢既尽,士死者过半,而所杀伤匈亦万余人。且引且战,连斗八日,还,未到居延百余里匈遮狭绝,陵乏而救兵不到,虏急击,招降陵。陵曰:“无面目报陛下。”遂降匈。其兵尽没,余亡散得归汉者四百余人。

广三人,曰当、椒、敢,为郎。天与韩嫣戏,嫣少不逊,当击嫣,嫣走。于是天以为勇。当早死,拜椒为代郡太守,皆先广死。当有遗腹名陵。广死军时,敢从骠骑将军。广死明年,李蔡以丞相坐侵孝景园[土需]地,当下吏治,蔡亦自杀,不对狱,国除。李敢以校尉从骠骑将军击左贤王,力战,夺左贤王鼓旗,斩首多,赐爵关内侯,邑二百,代广为郎中令。顷之,怨大将军青之恨其父,乃击伤大将军,大将军匿讳之。居无何,敢从上雍,至甘泉猎。骠骑将军去病与青有亲,杀敢。去病时方贵幸,上讳云鹿杀之。居岁余,去病死,而敢有女为太中人,幸。敢男禹有于于太,然好利,李氏陵迟衰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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